继续对话质疑怒江建坝风险的退休“专家”
最近社会上围绕着怒江地区建水坝地震的危险性有多大,展开了一系列的的争论。3月21日的《中国能源报》刊登了采访退休专家的文章《“有了水电站,灾害会加倍”》,这篇文章比较清楚地阐述了他们反对怒江建坝的理由。特别是其中,孙文鹏还对关于地震断层与断裂带的区别做出了解释。尽管,他的这种解释也是得到地质学界认可的一种说法。但是,在进行科学普及的时候,这种解释就可能会产生一定的误解。因此,需要我们科技工作者与时俱进的互动。
应严格区分断裂带与断层
孙文鹏说“从地质学开始起,划别地层时,就说断层把地层切断了。后来在花岗岩里面也发现了多个断裂面,但不构成层,所以就叫断裂。其实没有大不了的差别,以前叫断层,现在不这么叫了,叫断裂更准确一些。断裂带说明断裂比较大比较宽,不只一条面,由很多个断裂面组成。”。
首先我们应该承认,这的确是地质学界普遍认可的说法。根据这种解释,地质学界实际上是容许把断层、断裂和断裂带混用的。我以前曾经也是不加区分地使用这几个专业术语。但是,自从汶川地震之后,有人指出,今后在地震的断裂带上不能建水库、大坝。我们怎么来答复这个问题,将完全取决于我们对地震断裂带的准确定义。如果把地震断裂带理解成断层,这种说法当然是对的了,因为我们工程的建设规范有着严格的规定,坝址绝对要避开断层。但是,如果把地震断裂带理解成我们地理学意义上的由很多条断层组成的一个断裂区域,那么,要说必须躲开断裂带就是不客观的。例如,我们的紫坪铺和很多水库大坝就是建在龙门山断裂带(区域)上。不仅如此,世界上的很多大城市,例如东京、洛杉矶、唐山等也是建筑在断裂带(区域)上。
我们当然可以向公众解释说,我们虽然把城市建在了地震断裂带区域上,但是,我们的高楼大厦都躲开了每一条具体的地震断裂带。不过,这样说起来对于知道有时候断层和断裂带是指一码事的地质专业人员,似乎非常容易理解,但是,对于普通公众来说,就好像我们在故意玩文字游戏。相反,如果我们解释说虽然城市建在了断裂带上,但是重要的建筑物都避开了地震断层,所以,它仍然是安全的,大家就容易理解。按照通常的文字常识,断裂带和断层应该是不一样的。断裂带就应该是一个区域,而断层只可能是一个断裂面。只要我们科技人员自己肯改掉把断裂带和断层混用的习惯,就完全可以避免对社会公众产生的误解。所以,我建议在有关地震的科普解释中,提倡区别使用断裂带与断层。
孙文鹏说的“从地质学开始起,划别地层时,就说断层把地层切断了。后来在花岗岩里面也发现了多个断裂面,但不构成层,所以就叫断裂。”不仅是有道理的,而且还是地质学界形成断层、断裂、断裂带几个名次可以混用的根源。我觉得对于某些构不成层的断裂面,不叫它断层,称它断裂是比较合理的。但是,我们大可不必还称它为断裂带。这样我们就可以把断裂带这个名词,留给地理学意义上宏观地泛指一个由众多断裂组成的带状区域。这也许更符合我们当前很多城市或者水库确实坐落在地震断裂带上,但是重要的建筑物和水坝都必须要躲开具体的地震断层(或者说断裂)的现实。
GPS定位表明怒江断裂位移最小
对于反对怒江建坝,孙文鹏自己说“可以说是条件反射。这都是感性的,这些东西都是常识性的问题,我是研究断裂构造的,研究了一辈子。”对此,我认为孙文鹏的说法绝对是不真实的。他一生所工作过的核工业研究院,主要的任务是勘探铀矿,怎么会成为“研究断裂构造的”呢?特别是关于我国地质构造的情况他似乎并不大清楚,当记者问到:“那您认为什么方法才是科学的?”时,孙文鹏答复:“一个是大地测量,一个是GPS定位系统,这很直接。还有打钻,打钻了就可以证明下面有活动的破碎带。”
其实,这些正是我们研究怒江断裂所使用的主要方法。只不过自称是一生研究断裂构造的孙文鹏,自己还不知道罢了。所以,我认为孙文鹏对记者并没有说实话。他并不是研究断裂构造的。
为了探明怒江的建坝区域的地质构造,仅马吉水电站坝址一处,我们就钻探了上万米的岩芯。同时,还有开挖了十几公里的探洞(隧道)获取了大量的地质样本,用以印证地质和地震部门给出的资料。打钻、勘探结果发现,怒江断裂的活动性,确实非常微弱。
根据《中国科学》杂志2008年第5期上发表的《基于GPS资料约束反演川滇地区主要断裂现今活动速率》一文的GPS定位分析,在滇西的38条主要断裂中,怒江断裂是所有这些断裂中活动性最弱的。在走滑位移排序中,怒江断裂排在倒数第二,而排在倒数第一位置的得雨错—饮马湖断裂,在倾滑位移排序中处于第9位;怒江断裂在倾滑位移中排在倒数第四,而排在它后面的三条断裂均是走滑位移分量的佼佼者。综合来看,怒江断裂的滑动位移最小。由此可见,我们正是用孙文鹏认为科学的GPS方法,得出怒江断裂的综合滑动位移最小的结论。只可惜孙文鹏对此,却一点都不知道。
其实,老专家质疑怒江的问题,还远不止是不了解情况的瞎说一气,而且还有很多科学概念上的错误。例如,对于怒江断裂徐道一说:“肯定没有缝合好了,要是这样的话,高差还有这么大吗?河底的海拔高度1900米,两岸高黎贡山、梅里雪山高度都在5000米,这样一个高差3000多米,河床还在往下沉。青藏高原还在往上抬升,抬升成世界屋脊。几十万年都不上升了它能成世界屋脊吗?只有往上长的速度超过了山顶风化剥蚀的速度,只有这样才能往上长。”
这种说法的问题在于,只有逆冲断裂的地震,才能让板块的地表向上抬升。逆冲断裂地震的典型特征是一侧的地表上升,和相对另一侧地表的下降。所以,既然怒江两侧的高山都在5000米,那么一般可以断定,怒江没有发生过逆冲断裂地震。因此,我们可以肯定青藏高原的抬升,不是受怒江断裂活动的作用,而一定是在怒江周围的其它断裂上发生的逆冲断裂的结果。所以,怒江两侧才会整体的上升。例如,汶川大地震就是一次逆冲断裂,它就造成了青藏高原一侧的板块的抬升。目前怒江两侧的高山基本同高的现实,恰恰说明,几万年来青藏高原不断抬升的原因,不可能是怒江断裂运动的结果。这个结论也完全与我们GPS观测分析、以及实地勘探的结论相吻合。
对于这一点,老地质专家可能心里也是清楚的。例如,当记者问到判断怒江断裂活动的依据是什么的时候,徐道一说:“为什么活动呢,现在青藏高原是世界上最高的,它在动,还在抬升。世界屋脊或世界第三极,地形图上就可以看出来了。中国地形图,青藏高原多高,它在世界上也是最高的,不是活动的,难道是死了?如果它死了地形就不是这个样子了。大区域上升得最高的,具体讲三江并流这一块,云贵丘陵地,高差很大。”
这说明,徐道一也承认活动的地质断裂绝不止是怒江,而是三江和云南贵州一带广大的区域。根据国家颁布的地质区划图来看,谁都知道金沙江的地震风险就明显高于怒江。不过,当记者问到“金沙江上也有断裂,但我们也在金沙江上建了水电站。”时,孙文鹏只是极为简单地回答说:“对,也是很危险的。”就不肯再继续往下说了。其实,这才是专门炒作怒江问题的关键点。
事实已经给出了答案
我国西南地区地处杨子板块和印度板块的交界处,受到板块运动的挤压,青藏高原还在不断抬升,该地区确实都是地震高发区。在这种情况下,一方面,社会上一直存在着关于地震高发区能不能建水坝的争论。另一方面,到底哪一条断裂的地震危险程度最高。对于第一个问题,在汶川大地震之前一直争论不休,尽管水电科技工作者一再强调现有的科技水平可以保障大坝的抗震安全,但是,反对建坝的环保人士绝不认可。特别是他们以龙门山断裂带上的紫坪铺水电站为例子,强调一旦发生7级大地震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非常凑巧,远远超过7级地震的汶川地震正是发生在紫坪铺水电站所在的龙门山断裂带上,不仅紫坪铺水电站没问题,震区内几百座水电站和2千多座水坝,竟然无一出现不堪设想的后果。这应该说,事实已经对地震高发区内能否建水坝的争论,作出了回答。
然而,由于反对怒江建水坝一直是国内某些环保人士的一个重要目标。为了迎合这一点,老地质专家炒作怒江的方式,就是必须要把怒江说成是最危险的。从而让人们觉得,即使所有水坝都经受了汶川8级大地震的考验,但是在怒江上建水坝还是不安全的。如果,他们炒作的热点,不是国内某些环保组织所热心的怒江,就不会得到这些环保们的鼎力支持,也就达不到炒作的效果。所以,无论是根据我国地震的观测数据,还是国家颁布的地震烈度图,都说明金沙江的地震风险高于怒江、尽管老地质专家们也承认金沙江建水坝很危险,但是,他们绝不会对金沙江的水坝感兴趣。所以,老地质专家们绝不肯去比较金沙江建坝的地震危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