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张 博 庭
作为世界上最大的水电站,举世瞩目的三峡工程已经投产发电十年,与此同时很多有关三峡的议论,也已经由事实做出了回答。然而,由于工程浩大,地质特殊,至今社会各界对于三峡的社会、经济和生态环境效益还有很多疑问。尤其是一些人头脑中还有解不开的疙瘩,加之对一些情况不够了解,人云亦云。6月14日,凤凰网在中国农业大学人文与发展学院举办了一场"三峡工程、水坝建设与环境研讨会"。会议一方面请三峡工程的设计部门负责人,长江水利委员会的总工程师郑守仁院士,介绍三峡建成十年来的一些情况。一方面还专门请来了几名对三峡工程持有不同意见的专家和代表,听取他们关于三峡工程的看法和意见。同时,会议也邀请了几位水电学会负责水电科普的"水利水电科学传播团队"的专家,帮助解释和回答有关三峡的问题,各抒己见,辨明事理。
然而,会议的内容还没有正式报道,《东方早报》就以题为《中科院专家:三峡工程将来最大的受害者是上海》的文章,宣传陈国阶研究员在会上发表的一些"三峡工程环境影响再认识"观点。关于陈在会议上所提出的关于长江珍稀、濒危物种,库区水污染,地质灾害等很多方面疑问,其实都已经在会上得到了与会专家不同程度的解释和答复。然而,这还是免不了某些记者为了"吸引眼球",以中科院专家的名义大肆传导这些错误的信息。现在,既然新闻报道已经公开,我们不妨就根据《东方早报》所报道的内容,再一次重复讨论会上的水利水电科普专家所表达过一些意见,请感兴趣的同志一起来鉴别、探讨。
一、关于"三峡工程如何影响环境"
陈国阶研究员认为"与其他水电工程比较,我认为三峡工程的环境影响有" "综合性、流域性、长期性、不可逆性和不确定性"等特点。对于这一观点,水电科普专家们认为,虽有一定的道理,但也存在很多问题。
首先,必须澄清的是,这些所谓的特点并不能说是三峡工程所特有的,而是几乎全世界所有的大型水电工程都具有的。其次,将某些影响归纳为"综合性、流域性、长期性、不可逆性和不确定性"虽然也未尝不可,但是,必须说明的是,这绝不可能仅仅是一些负面的影响,而更多的则应该是"利大于弊"的正面影响。在这一点上,三峡和任何大型的水利枢纽工程一样,从论证、规划到设计无论是其"综合性、流域性、长期性",甚至说"不可逆性和不确定性"都必须经过论证是"利大于弊",才能进行决策。否则的话,这个工程根本不可能开工兴建。即使真有极个别的工程,决策出现了重大失误,建成了之后,也不可能投入运行。必须要进行改造或者重新建设。例如,我国著名的三门峡工程,就是其"综合性、流域性、长期性"的影响,不能做到"利大于弊",所以,在建成后就立即进行了改造。直到满足"利大于弊"的要求方可。
以"综合性"为例。不仅是三峡,所有的大型水利水电工程的影响,绝不仅仅是陈研究员所列举的那么狭窄。2007年联合国曾做过一项调查,结果发现世界各国的水资源开发程度。(即人造水库的蓄水能力)基本上都与这个国家的人类发展指数成正比。为此联合国和世界银行都坚定地把支持发展中国的水利水电开发,作为减贫和发展经济的突破点。具体到三峡,综合性的效益就更加明显了。2010年7月长江上游出现了超过1998年水量的最大洪峰,但是,因为有了三峡水库的调蓄,我们轻而易举的把洪峰从七万多消减到四万。与1998年的百万军民严防死守,造成上千人的死亡、数千亿元的经济损失相比,这不能不说三峡工程的综合性的一种体现。不仅如此,2011年春季长江中下游多地出现破历史记录的严重干旱,三峡工程陆续为下游补水200多亿。基本上保证了下游地区基本的用水需求。三峡建成后,长江航运的燃料和平均成本下降了35%,加上我国经济社会的发展,使得三峡库区长江航运量在短短的8年内增长了十倍。三峡全面投产后,电站每年的清洁能源发电量,相当于节约两个北京市一年的燃煤。总之,我们在考虑三峡或某个水电站影响的时候,如果忽略了某些最重要指标,指其一点,不及其余,那么所谓的"综合性"只能说是一种片面性。
关于水利水电开发的流域性,水利部的原部长汪恕诚早就有过专门的论述。他指出水电开发的生态损失是局部的,而生态效益是流域性的。水利水电工程最大的生态作用就是调控水资源的时空分布矛盾。因此,根据这个特点,水电工程的最主要受益方就是下游。这种下游受益的规律,在全世界都是一样的。然而,陈国阶研究员却完全相反的认为三峡"对上海有利的没有了"等。
例如,说"泥沙对于上海是一个很重要的资源,过去平均每年要伸出四十米,现在没有了"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我们知道,泥沙淤积作用并不是只在长江口造地,而是要在入海口造地的同时,也不断的加高地上悬河。上个世纪30年代长江的一场洪水曾淹死十几万人,就是地上悬河决口的造成的。我国的长江黄河在全世界都是以泥沙含量高,洪涝灾害严重而闻名于世的。历史上的长江、黄河经常泛滥、数次改道。长江、黄河的泥沙带给下游人民的不光是淤积造地,还有巨大的灾难。据长江水利委员会水文局多年监测,长江流域的泥沙量在减少。三峡工程采用蓄清排浑的运行方式,对泥沙阻隔作用是有限的。因此,长江的泥沙的含量只是没有原来那么高了。现在的上海长江口仍然在增长,只不过像很多发达国家的开发后河流一样,每年增长的幅度相对比较小了。
陈研究员担心的"长江污染、海水倒灌、海岸冲刷等将加剧,对于长江口和东海渔业生态系统也将造成不利影响"等看法,更是完全不符合客观的现实。长江的水质,绝对是要受益于三峡工程的。在我们全国都还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治理污水的经济腾飞的初期,为了保证三峡工程一库清水,早在本世纪初,就投入了大量资金,在三峡库区及其上游建造污水处理厂。使得近几年,在全国很多的河流水质都在急剧恶化的情况下,长江的水质反到基本保持良好。
关于海水倒灌,陈研究员的结论可以说是颠倒黑白。海水倒灌的根本原因是长江的水流量小了,所以,海水倒灌往往都是发生在河水流量较小的枯水季节。而三峡建成后,由于大水库存蓄了洪水,具备了相当的调节能力,具有蓄洪补枯和减少海水倒灌的作用。据媒体报道,今年春季上海也出现了由海水大潮引发的海水倒灌、咸潮上溯,三峡工程加大下泄流量,迅速的解决了咸潮的问题。然而,有些不明事理的人还埋怨说,是三峡造成了海水倒灌。
陈研究员关于"对于长江口和东海渔业生态系统也将造成不利影响"的担心,可能是来自当年美苏争霸期间,美国人为了污蔑由苏联人修建的阿斯旺大坝"挖空了心思找出来的一个理由"。美国人的推理逻辑是,河流中带到海口的营养物质少了,因此,入海口附近的饵料少了,所以,那里的沙丁鱼几乎都绝迹了。也许美国人的当年推论是能成立的,但是,不能否认由于社会现代的发展世界上很多地区的河流入海口的珍稀鱼类资源都在大幅度的减少,包括一些并没有建大水库、大水坝的河流。此外,对我国长江口和东海渔业资源的最大威胁不是营养饵料太少,而是污染物太多。客观地看,由于修建三峡,建立的每一座污水处理厂,每打捞起来的一吨漂浮物,绝对都应该是对东海渔业资源的实质性利好。
关于"不可逆性",我们并不否认,只想提醒,绝大多数人类文明发展,都是应该不可逆的。从事物发展的规律来看,任何事物的发展和进化方式都螺旋式的上升和波浪式的前进。不可逆,不一定就是不好的。例如,陈研究员举例说的"三峡工程造成对大量土地和耕地的淹没"确实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是不可逆的。但是,如果我们站在全国或者说全球的角度看,水库的蓄水要把一部分的土地变成了水库湿地,当代人类社会一个巨大的生态矛盾不是湿地太多了,而是湿地的迅速减少。所以,为了增加湿地,加大防洪能力,我国在1998年大洪水后,还实施了大规模的"退耕还湖"。这说明,相对于人类生存活动对湿地的侵占,我们所增加的水库湿地不是太多了,而是还远远不够。因此,对水库的淹没,我们也大可不必用担心其不可逆。
关于"长期性和不确定性"我们不必再进行深入的讨论。我们想强调的是,由于人类认识自然的能力总是有限的,不确定性的存在,并不能作为否定某种人类活动理由和借口。对于三峡,搞地质的陈研究员强调"诱发地震问题。由于全世界对地震的预报还没有过关,对地震发生的机理也知之不多,因此对水库诱发地震的问题也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笔者则认为有失其专业的水准,别说三峡地区并不是地震高发区,即便是在世界各地的强地震的高发区,不仅有水库、大坝的存在,而且还要建高楼大厦。地震科学理论和实践都证明了,只要躲开了活动的地震断层,并让建筑物具备相应的抗震能力,大地震造成的风险和损失应该是可控的。
此外,陈研究员还强调说,三峡库区的人口密度"在世界水电工程中是独一无二的"。笔者认为这是一个非常错误的概念。韩国、荷兰这些国家的每平方公里的平均人口密度都已经超过了400人。也就是说,他们的全国平均密度都要比我国的三峡库区高。如果三峡"在世界水电工程中是独一无二的",那么韩国、荷兰就不可能建有水库大坝。而事实上,这两个国家的水利水电建设,都搞得不少。尤其是荷兰以水利强国著称于世。事实说明,无论是人口压力、生态压力、还是污染压力,都不应作为反对和描黑三峡工程的理由。
关于"长江珍稀、濒危物种面临灭绝"
关于水利水电工程对河流鱼类的影响,我们无需否认。但是,一方面这种影响并非是不可消除的,另一方面,对于某些经过努力仍不可消除的影响,则可以通过采取措施来消除,很多国家的成功经验以及欧洲的莱茵河成功治理,都已经给出了证明。美国把游向上游产卵的鲑鱼,人工捕捞后实行人工鱼苗,完全实现了人工辅助鲑鱼繁殖的生态平衡。欧洲莱茵河的治理,并没有拆除任何一座水库、大坝的情况下,却已经恢复到了二战以前的生态和生物多样性水平。这种事实,难道不是已经说明水坝对鱼类的影响是可以消除的吗?
陈研究员说"库区是青、草、鲢、鳙四大家鱼的天然产卵场之一"言外之意,显然是在强调三峡水库和大坝对四大家鱼造成了严重的影响。关于这个问题,在那天的研讨会上,我们已经有过争论。为此,翁立达先生还找出了长江四大家鱼每年鱼卵量记录。然而,如果我们仔细分析这些数据,就会发现四大家鱼鱼苗量急剧减少的情况,早就出现在三峡大坝蓄水的2003年之前。这时候,三峡大坝还没有截流,三峡水库也还没有出现,但是四大家鱼和鱼苗的大幅度减少却已经出现了。监测到的鱼苗数量从1997年35亿尾,骤降到2003年的4.06亿。三峡蓄水后的初期,鱼苗数量确实继续急剧下降,到2009年时只有0.42亿了。但是,通过采取生态调度措施,到2013年四大家鱼鱼苗的数量已经完全恢复到了2003年三峡蓄水时的4.06亿尾的水平。这些数据说明了什么?说明了由大坝阻隔和水库蓄水对四大家鱼所造成的影响可以被抵消。但是,在三峡蓄水之前,由长期的水污染和过度捕捞造成的问题,目前还不可能得到解决。现在,社会公众得到的信息仍然还是,三峡建设使得四大家鱼鱼苗的数量减少了97%。但事实却是通过努力,由三峡大坝蓄水造成的鱼苗减少问题已经得到恢复。而那些并非有水库蓄水引发的问题,恐怕同样已难以通过水库的合理调度加以解决。
此外,关于"白鳍豚几乎灭绝,白鲟、中华鲟、达氏鲟、江豚、胭脂鱼等也受到极大的冲击"的说法过于笼统,并没有反映出三峡工程对鱼类的实际影响。白鳍豚、白鲟和江豚的情况如何,我们没有可靠的历史数据无法判断,但是,对于中华鲟、达氏鲟和胭脂鱼,我们则有可靠的数据证明其受益于三峡和一系列水电工程的建设。早在葛洲坝的建设期间,中华鲟就已经是濒危物种。为此,我们开展了长期的中华鲟的人工培育和研究。目前,不仅人工孵化的中华鲟子二代已经成功,而且,中华鲟自己也在长江的下游建立了新的天然产卵场。现在,每年都有成千上万尾的中华鲟幼鱼被人工放流,因此中华鲟的数量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有所增加。针对白鲟、达氏鲟和胭脂鱼,俗称"三条鱼"作为长江上游珍稀鱼类保护区的保护对象,曾经发生过异常激烈的争论。为了让保护区给水电开发让路,某能源官员高度怀疑在保护区内的"三条鱼"其实是不存在的。为此,该官员公开宣布悬赏50万,奖励给任何一个在该江段捕捉到"三条鱼"之一的人。然而,几年下来确实没有一个人捕捉到。不过,后来由于水电建设投入保护资金,开展了对"三条鱼"的人工培育。已经成功的孵化出胭脂鱼和达氏鲟,并多次的实施了人工放流。后来人们已经可以在长江中捕捉到胭脂鱼和达氏鲟这两种鱼了。但是,对于至今没有能人工繁殖成功白鲟,目前仍然在长江中难寻踪迹。这说明,如果没有进行必要的水电建设,没有投入专门的资金进行专项研究,长江中的达氏鲟和胭脂鱼,很可能和今天的白鲟一样命运。
关于"库区水污染加重"
陈研究员强调的化工企业"对库区水质构成巨大威胁"理由,与建设不建设三峡并没有直接的关系。至于"调查的23条支流中,半数以上出现水华",也并非就能证明"三峡库区水质改善与库区产业发展将长期面临着难以克服的矛盾"。而且陈研究员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通过大量的考查表明,水库对天然水体的水质,有放大作用。笔者注意到,河流的流速降低之后,某些已经被人为污染了水体将会加剧污染,而也有某些未被人为污染的水体的水质则会得到提高。理由是我国绝大部分河流的水质的人为污染,主要是COD(化学需氧量)。而这种污染可以通过消耗水体中的含氧量得到中和、缓解。快速流动的水体,与空气接触的机会更多,含氧量高,因此对COD的净化能力相对比较强。从这个一点上看,形成水库之后,确实不利于河流的天然治污。但是,对于一些非人为造成的水质问题,往往不是COD过高,而是各种悬浮颗粒物甚至重金属的含量过高。对于这一类的水体,流速降低绝(起到沉淀作用)对是能提高水质的。因此,事实上我国绝大多数的水库蓄水之后,其水质往往得到较大幅度的提高。我国著名的"有点甜"的矿泉水,就是取自新安江水库的深层。虽然在水库的入口断面,人们监测到的水质只有2、3类,但在经过水库百公里的净化作用之后,完全达到了一类水的标准。
水库也能净化水体的现象绝不是偶然的。我国湖南的东江水库,建成后由于水质突出,吸引著名的青岛啤酒厂到哪里去生产。对于三峡,这一情况同样存在,到过三峡大坝的人都能直观看到,那里的水质比蓄水前有了很大的提高。即使在某一特殊的时段,真能找到"调查的23条支流中,半数以上出现水华"的现象,也未必就能断言三峡造成了长江水质的污染。相反,为了验证社会上各种传言的真伪,笔者曾经仔细的核对过在三峡蓄水前后(第一年)的长江水质报告。对比的结果确实是三峡大坝的蓄水,使得长江的水质有所提高。
为了从总体上搞清楚水库对天水体的作用到底是怎么样的。会议结束后,笔者又特地查阅了水利部最新发布的2102年的中国水资源公报。公报数据显示我国天然湖泊的水质,Ⅰ?Ⅲ类、Ⅳ?Ⅴ类和劣Ⅴ类,分别占44.2%、31.5%和24.3%,而人造水库的相应的指标则分别为88.7%、8.7%和2.6%。可见,不仅是三峡水库个案,总体上看,我国人造水库水质的各项指标,也远远优于天然水体。然而,即便如此,反水坝的人士还是热衷于炒作水库大坝将造成水污染的传言。
关于"坝下冲刷,对坝下河岸安全构成威胁"
三峡蓄水后,河水的泥沙含量降低,会使塌岸有所增加。然而,要搞清楚这种崩岸与原来长江不断淤积,抬高地上悬河时的崩岸有着本质区别。在泥沙淤积的过程中,本应该是对岸坡的强化,这时候还要产生崩岸,我们确实要说大堤的质量不够高。现在,清水下泄,不仅带走了原来淤积在江底大量泥沙,而且也不免会产生"掏岸",造成一定的崩岸现象。根据新的河流断面,修整堤坝,这是我们在消除地上悬河的过程中不得不接受的一个过程。这非但不会与"第一个要务就是防洪"有任何矛盾,相反还是(降低地上悬河,增加泄洪断面)提高大堤防洪能力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因此,长江才会有即使"某些河段崩岸的数量增加了十倍",我们却仍然不需要像以前那样百万军民到大堤上去严防死守的结果。
关于"河口:土地减少、海岸冲刷、海水倒灌、渔场受损"
陈研究员认为"对上海影响:有利有用的少了,没有了(泥沙、水量、优质水体);有害有毒的多了,出现了(水污染物、盐碱化、海水倒灌)。"是不符合客观事实的。泥沙并不是没了,而是少了。只要还有泥沙,就还会淤积而不应该出现土地减少和海岸的冲刷(即使偶尔发生,也是暂时的个别现像)。关于海水倒灌的问题,前面已经讲得很清楚了,三峡水库不仅不会引起上海的海水倒灌,而且还能防止上海的海水倒灌。关于水量,根据三峡的泄水原则,我们可以肯定的说,减小的是洪水期的水量,而在枯水期绝对是会增加水量的。至于说"优质的水体",难道整个长江的优质水体增加了,流到上海的反倒会变少了吗?对于渔场,陈研究员的"有害有毒的多了"也是不负责任的,三峡每天清除掉长江上的几十吨、上百吨的垃圾,怎么会反倒让上海的入海口的"有害有毒的多了"呢?
陈研究员"十年前就提出这个观点"尚可理解,因为那时候还没有事实出现。但是,在三峡蓄水已经十年的事实面前,陈研究员居然还不顾事实的沉浸在自己十年前的想当然之中。对于担心的"例如,干旱年、加上冬季三峡和上游水库蓄水,加上南水北调调水,长江流域工农业用水和生活用水,加之海平面上升和碰到大潮,这些极端情况遭遇在一起的后果"的问题,并不难解决。干旱年与三峡水库蓄水产生矛盾在2009年就出现过,果断的停止蓄水不就完了。在特殊情况下,少蓄一点水,不会对几百亿库容的三峡水库有太大的影响。即使在2009年,三峡没能蓄满水的情况下,只要调度合理,仍然能保障上海不受海水倒灌的威胁。至于"加上南水北调调水,长江流域工农业用水和生活用水"是我们国家发展必须面对的矛盾,长江上中游和其它地方的水资源需求与上海本身的水资源需求同等重要。关于防止"海平面上升和碰到大潮,这些极端情况遭遇在一起的后果"的办法,绝不能靠制造危言耸听归罪三峡工程。事实上,我们之所以要建设好三峡的目的之一,就是要减排温室气体,防止由气候变化带来的海平面上升。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上海才应该是三峡建设的最大受益地。
关于"陆生生态:库区消落带已成为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
三峡库区的消落带,我们确实不能抱着鱼和熊掌必须兼得的不实际的想法。世界上没有一座调节水库不产生消落带的。你可以积极的想办法加以解决,而不是作为攻击水库建设的一条罪状。天然湖泊(例如鄱阳湖)每年的枯水季节,也会产生大量的消落带。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鄱阳湖的消落带,也具有了提供候鸟栖息的重要生态功能。
陈研究员关于消落带"对河岸的稳定性也造成威胁"的错误表述,完全不符合其专业的背景。消落带水体的反复消落,会使得该地区的潜在的地质滑坡体得到最充分的释放。若干年之后,库岸消落带一定是地质最稳定的区域。水库库岸的边坡最稳定,这一点已经在汶川大地震的很多地方得到了证明和体现。
关于景观,陈研究员不喜欢"峡区雄伟奇特的美感降低",认为2000米深峡谷一定比1900多米的峡谷更美,是其个人的爱好。陈研究员还断言"水库蓄水以后急流变缓流,雄、奇、伟的感觉就大为逊色"。但是,根据我个人的就经历,三峡蓄水前我两次坐船去过三峡,但都没有机会领略人称小三峡的美景。一次是因为雨大坐船危险,另一次是因为水小船进不去。而三峡建成之后,给所有三峡的游览者都带来了享受小三峡的福音。也正是在三峡水库蓄水以后,才使我们能在游三峡的过程中领略到了了更多的雄、奇、伟。
关于"地质灾害:全库区发生新老滑坡变形 、坍塌"
地质灾害研究应该是陈研究员的老本行,但是必须要认清以下几方面内容。
地质减灾的核心是消能,发育良好的天然阶梯深潭结构,能够自然的消能。所以,它能稳定河床,避免地质灾害。而水力发电的作用,则是通过驱动水轮机把水能转化为电能,因此,科学的水电开发不仅达到了河流消能的目的,而且还能变害为利,让水能服务于人类社会。
除此之外,在工程的建设过程中,人们还要对危险的滑坡体进行处理。有的需要加固、有的需要提前释放。然而,即便如此,水电站水库建成蓄水后,一般都会有一个地质灾害的集中释放期。当一座水库新建成蓄水以后,水位的上升对原有的山体边坡产生了侵蚀的作用。边坡被水浸泡后,土壤当中的空隙水压力增加。当水库突然泄水导致水位急剧下降时,土壤中的孔隙水压力来不及变化,而边坡外部的静水压力突然丧失,土体内外的压力不平衡,常常容易导致不稳定的边坡失稳,产生滑坡。
不过,发生这种情况的前提,是需要边坡本身就具备产生滑坡的地质和地形条件。所以,现代水库的建造和初期蓄水所产生的滑坡地质灾害,非但不是水库制造出了滑坡,而且还是为原有不稳定的地质滑坡体,提供一个集中释放的机会。因为,即使我们不修建水库,这个潜在的滑坡体也总有一天会爆发。例如,在受到地震晃动的影响,或者遭遇连续的强降雨的情况下,只要这个边坡吸收了足够的水分,也同样能造成孔隙水的压力增加,产生滑坡。
总而言之,水库的建造和蓄水通常可以为原有不稳定的地质滑坡体,提供一个集中释放的机会。这些不稳定的地质滑坡体,一旦在蓄水期被释放之后,今后再遭遇到任何暴雨或地震都很难再发生地质灾害。这种在水库蓄水的初期,通过严密的监测,让潜在的滑坡体在不长的时间内都释放出来的减灾方式,可以被看成是水电建设的减灾"免疫"。
经过工程措施处理和水库多次蓄水的"免疫"考验后,水库库岸再次发生地质灾害的可能性非常低。不仅我国早期建设的丰满、新安江等地区很少发生滑坡,而且水能利用早就得到了充分应用的法国,我们也很少听说过滑坡等地质灾害。这就是水电消能作用的结果。
具体来看,在5·12汶川大地震发生时,距震中仅十几公里的坝高132米的沙牌水电站,大坝后的水库库岸,完好无损,而大坝前的自然边坡,滑坡、崩岸的现象则非常严重,惨不忍睹。这就是因为水电站建成以后,水库多次蓄水,已经把那里潜在的地质滑坡体都释放掉了。即使再遇到大地震或者大暴雨,也很少有滑坡的可能。可见,水电建设的最佳地质减灾效果,一般会出现在水库建成蓄水几年之后,并且将能长期的发挥作用。
最后,我们需要强调的是:消能是减少地质灾害的最根本措施,这种科学理念,亟待普及和推广。而水力发电就是一个把河流水能转化为电能的消能过程。有效的消能,不仅是保障水坝结构安全的最重要手段,而且还是减少河流沿岸地质灾害的最重要的措施之一。
不过,我们还应该说明的是,虽然梯级水电站的消能,无疑将会有利于减少远期的地质灾害,但是,在建坝期间和运行的初期,如不能采取必要的防范措施,也有可能会在短期内因为工程活动的扰动。因此,应该说只有科学的水电开发,才能真正起到减少地质灾害的作用。
关于"文物被淹没"
三峡库区文物保护作为三峡工程建设的一部分工作,是迄今为止我国规模最大的文物保护工程,经过20年文物保护工作者的辛勤工作,三峡文物保护工程取得了一系列重大成就,《三峡库区文物保护规划》中的1087处文物项目已基本得到了妥善保护,出土文物24万余件,较珍贵文物6万余件;已投入使用的涪陵白鹤梁水下博物馆、云阳张飞庙、忠县石宝寨、巫山大昌古镇等,作为重要公益设施和旅游资源,在促进当地经济、社会发展和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文化需求上的作用不断提升。三峡库区文物抢救保护工作得到了社会各界的普遍理解和支持,树立了良好的社会形象,促进了三峡库区文化事业的进步与发展,树立了我国重大工程文物保护工作的典范。
关于"流域水资源分配矛盾增加(鄱阳湖、洞庭湖)"
陈研究员认为"三峡工程之后,各地、各部门对水资源的争夺加剧"。从某个的角度看,确实也有这种可能性。每三年一次联合国的世界水资源报告,历来都强调人类的水资源本来是够用的,但是,由于设施不足、管理不善,造成了水资源紧张和短缺。三峡工程的修建,只能解决调蓄水资源的"设施不足"的问题,但解决不了管理不善的矛盾。因此,我们必须要进行科学的水资源调度,才能解决好水资源的各种矛盾。
强调科学管理的重要性是正确的,但是,如果借口管理可能会出问题,就否定必要的设施建设,绝不是一种正确的心态。陈研究员断言我们的设施建多了之后,只会加剧矛盾,断言未来的长江不可能是一条健康的河流。但是,我们建议陈研究员不妨到欧洲去看看、到美国去看看,看看他们对多瑙河、莱茵河、以及密西西比河等河流的开发和利用,一点都不比我们逊色。为什么他们河流开发和管理是成功的,而我们河流开发就一定是不健康的呢?他们建水库就好,我们建水库就一定不好呢?
最后,对于《东方早报》选择"三峡工程将来最大的受害者是上海"的作为题目,很多到会的专家认为是故意说反话,挑拨是非,有悖新闻工作准则。分明是三峡的水资源调节的效益在上海、三峡的清洁电力也大部分送往上海,三峡的最重要温室减排作用,所起到的防止气候变化海平上升的最大的受益者还是上海。不过,文章中的中科院专家头衔还是挺能唬人的,尽管,其山地研究的专业和上海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