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电开发因环保压力而停，又因环保压力而开。开停之间，由水火不同价导致的移民和环境问题犹在

　　□ 本刊记者 杨悦 |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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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因为环保问题而关闭的水电审批闸门，现在因为新的环保压力而徐徐打开，但由水火不同价而导致的一系列老问题并没有消失，环保压力和拆迁难题仍然笼罩在中国水电开发之上。

　　“鲁地拉水电站的建设早已恢复。”华电集团一位知情人士说。这个位于金沙江中游的水电项目，去年因环境影响评价未通过，擅自进行主体大坝建设，被环保部责令停工。时隔一年后，今年8月获得了环保部的批复，“现在就排队等着发改委的核准了”。

　　除了上述鲁地拉水电站已经开工外，同属金沙江中游公司的另外两座水电站，金安桥水电站已获发改委核准，去年同样因为“未批先建”的龙开口水电站，也已得到环保部批复。

　　“环评已通过，发改委核准也是板上钉钉了。”上述知情人士表示。

　　据中国水利工程协会副秘书长张博庭介绍，现在发改委排队等候的水电项目还有很多，基本都是“十一五”期间积累下来的。“十一五规划中有三分之二应核准项目没核准，按照5年-8年的建设周期，我们现在享受的还是‘十五’期间成果。”张博庭说。

　　截至2009年底，“十一五”可再生能源发展规划中，列举的33座重点水电站中，仅有11座得到核准。中信证券(13.16,0.01,0.08%)报告称，“2007年以来没有批过大型水电站建设，这将导致2012年，特别是2015年后中国水电投产规模大幅下降。”报告显示，2007年-2009年，中国政府核准的常规水电总装机容量约1400万千瓦，年均不足500万千瓦。

　　压力与动力

　　导致目前水电项目复工的最大压力和动力是节能减排。中国政府去年对外宣布了控制温室气体排放目标，2020年实现非化石能源占一次能源消费的比重达到15%。国家能源局局长张国宝表示，要达成上述目标，水电在一次能源消费的占比要达到9%，而核电、风电和太阳能仅占6%。

　　11月30日举行的电力行业竞争情报报告会上，中电联副秘书长欧阳昌裕指出，电力“十二五”规划将“大力发展水电”，预计2020年，水电发电装机容量将达到3.8亿千瓦。

　　张博庭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表示，“中国的水电不是开发过度，而是开发不足。现在是节能减排的压力迫使政府开始重新审视水电。但即使不是节能减排，也会有其他因素出现。”据他介绍，截至2009年，中国只开发和利用了水资源的25%建设水电站，这与发达国家70%-80%的开发利用比差距很大。

　　从经济收益上考虑，水电相对于风电和太阳能发电，也是可再生能源中更好的选择。欧阳昌裕称，水电技术成熟，而且即使考虑到未来水电开发多位于偏远地区，会产生一定的环境保护、移民等社会生态成本以及长距离输电成本，成本也接近或略高于煤电成本，风电和太阳能发电则远高于煤电成本。

　　2007年发改委发布的《可再生能源中长期规划》规定，到2020年发电装机容量在500万千瓦以上的企业，其可再生能源比例必须达到8%以上。也因此，过去两三年中随着水电审批因为拆迁问题频发及生态影响遭遇恶评而门槛加高，大发电企业纷纷重金投向风电领域跑马圈地。现在，重新放松的水电审批闸门，又将发电企业拉回水电开发运动之中。加之水涨船高的煤价压力，水电自然成为既能完成国家可再生能源比例要求，又能兼顾企业效益的上上之选。

　　但这个领域几乎已被中国前五大发电企业瓜分殆尽。张博庭称，早在2002年五大电力集团分家时，中国就将国内十三大水域的水电公司分给不同电企作为子公司，将大渡河流域分给国电集团，乌江、红水河分别由华电、大唐开发，澜沧江为华能开发，黄河上游由中电投把持。

　　“十三大水电基地基本被五大集团垄断。”11月30日，在北京举行的电力行业竞争情报报告会间隙，华润电力集团战略管理部高级项目经理张晓来告诉记者，“水电资源具有很强排他性，我们只能去收购一些小水电站，或者以参股形式和当地政府、其他公司合作。”

　　虽然五大发电企业各有封地，但经过几年的发展，各家公司的进展不尽相同。大唐集团官网显示，截至2009年底，大唐水电装机规模达到1451.74万千瓦，居五大集团之首。

　　“大唐的运气比较好。”张博庭这样形容，大唐在水电发展上比较顺利，没遇到过阻力。”张博庭这里所说的阻力，是指近几年水电开发时遇到的环境和移民问题。“华电、华能等其他公司多多少少都遇到了类似问题，这在一定程度上打击了他们的积极性。”

　　现在，原本划在华电名下的松塔电站也已由大唐电力接手。松塔水电站是怒江中下游河段水电规划“两库十三级”中第一个梯级电站，为规划河段的“龙头”水库，电站规划装机容量360万千瓦。“华电一直没有建设起来，当地政府很着急。”张博庭透露说。

　　合作开发已有先例。成立于2005年12月的云南金沙江中游水电开发公司，由华电、华能、大唐、汉能控股以及云南省投资控股集团组建而成，华电持股33%，华能和大唐分别持有23%。

　　金沙江中游河段规划梯级开发方案分为龙盘、两家人、梨园、阿海、金安桥、龙开口、鲁地拉和观音岩八个项目。前四个项目为共同开发，其余四个项目由各公司独立开发。金安桥已获发改委核准，去年被环保部停建的龙开口和鲁地拉，分别属于华电和华能，目前也已恢复建设，并等待发改委核准。

　　中信证券报告指出，目前中国水电总装机容量累计2亿千瓦，离2020年的目标有1.8亿千瓦缺口，未来十年是中国水电行业的最后一次黄金发展期。

　　中国水力水电科学研究院水力学研究所刘树坤表示，红水河、乌江等流域，基本已经开发完毕，现在尚未开发的都是比较偏远、开发较难的流域。

　　除了上述十三大水电基地，五大电力集团已将目光转向了雅鲁藏布江，尽管该地区开发难度大，但依然不能扑灭电力公司的热情。这是不多的尚未分封的流域。华能作为最先进入者，已获准在该流域兴建臧木水电站，装机容量51万千瓦，为该流域第一座大型水电站。

　　“相信其他几大电力公司也会很快进入。”张博庭说。华电集团在雅鲁藏布江有两个项目，分别为78万千瓦的巴玉水电站和58万千瓦的大古水电站，目前正做前期；国电集团计划“十二五”期间，进行雅鲁藏布江中游下段冷达、仲达和朗镇等水电站的前期工作。

　　水火不同价

　　环境和移民，是近年水电站建设遭遇各方诟病的最大问题。中国水利水电科学研究院水资源研究所所长王浩告诉记者，建水电站在生态方面的主要影响就是隔断了江河，损害了洄游鱼类，在建设水电站同时，应该考虑如何更好地保持江河湖泊的连通性；也要多考虑如何使当地移民从水电站中得到好处。

　　“水电价格这么低，怎么解决环境和移民问题？”中电联调研室主任沙益强说，“解决好这两个问题，都需要投入巨大的资金。”

　　一位业内人士则指出，水电项目在建成后前五年不会有收益。因此，不能因为水电成本低，就压低水电上网电价。“上网电价提高，只是压缩了电网公司的利润空间。不会增加终端用户的负担。”他认为。

　　长期以来，水电价格一直低于火电价格。与火电不同，水电无需燃料，但前期建筑和辅助工程投资约占总投资的40%左右，移民和环境支出也逐年上升，占到了水电项目的30%左右。

　　据中信证券测算，近年来的移民补偿标准，已经由1991年的被征耕地前三年平均年产值的5倍-7倍，提高到2006年的16倍，移民扶持年限也由原定的五到十年延长至20年。

　　国家能源局新能源司司长王骏最近专门撰文指出，人为的水电低电价政策，是目前水电项目移民和环保长期陷于困境的直接原因。他呼吁中国应该尽快推行“水火同价”，这种水火同价，并非简单地提高水电价格，而是改变过去延有多年的成本定价模式，实行市场化定价，让各种不同的发电方式所生产的电力，根据时段和消费者需求的不同来定价，这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困扰水电开发多年的移民和环境问题。

　　王骏认为，人为压低水电上网电价，直接导致水电项目业主从紧控制水库移民和生态环境保护方面的支出，由此带来水库移民不稳定和生态环境破坏问题。“项目业主没有主动性，一旦出现水库移民稳定和生态环境保护问题，就只能坐等中央政府提高水电上网电价，如此循环往复，使得水电移民遗留问题越积越多。”王骏称。

　　中国现阶段的水电定价，主要由发改委按照“成本+利润+税金”的方法，根据不同水电站单独核定。由于不同水电站投资成本差异大，按照地区统一的标杆上网电价核算过于简单，2009年11月，发改委调整六区上网电价后，暂停实施水电标杆电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