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是跟你最像的人
之前整理东西的时候,翻到一张旧照片,照片上是个胖胖的娃娃,剃着光头,咧着小嘴笑,我完全想象不出这个孩子稚嫩的眉宇间有谁的影子,照片的背面,“祝亲爱的女儿周岁生日快乐,1995年6月9日”,端正工整的庞中华楷书,我认出那是你的笔迹,我应该能够想象,当初你写下这些字的时候是多么的认真而幸福。
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你不容易
一转眼24年过去了,昨天刷抖音的时候看到你跟妈妈的合拍,文字配的是:看我们俩像不像?
我毫不犹豫在下面评论:我才是跟你最像的人,哼——就像当初你写下对我的周岁生日祝福的感觉,这一刻,我也是骄傲而幸福的。
教我识字的是你,教我背诗的是你,教我骑车的是你,送我上学的是你,而现在,放手让我远走的也是你。
2017年9月,我出国前短暂的探亲假,你总是说:“怎么还不走?”我妈说,看你爸没良心,老是想让你赶紧走,我就舍不得。这时候你总是呵呵的傻笑。
农忙的时候,你是一个平凡的农民,拔花生、栽水稻、扛麦子,满身满脸的泥土和灰尘,头发白了好多;不忙的时候,你又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工,旧年的工装、廉价的胶鞋、多年的被褥,装在一个有些磨损的行李袋里。
每次看到大街上、火车站扛着大包小包的农民工,我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因为我知道,在某个城市里,我的爸爸也是这样的。
也许是在工地上干完一天的活,有时候有急事,拦了好几辆出租车,都被拒绝,司机说你身上太脏了,换别的车吧;
也许是抬着百十来斤的水泥板,每块只能赚七毛钱,却还是很开心很努力,一天下来累得饭都吃不下去;
也许是辛辛苦苦起早贪黑这样一年过去,却还要在大年二十八去拖欠工资借口未归的包工头门口,来不及吃饭目不转睛地等了一夜;
也许是长年劳累胳膊疼得直不起来,打了两次封闭针,你都舍不得休息,又赶着看看哪个工地有零碎活可以干几天;
也正是这样,我变得小心翼翼,大学四年从来不肯开口问家里要钱,我申请助学贷款,我做着两块钱每小时的兼职,发45块钱一天的传单,我在学校食堂卖饭,我拼命的写稿子为了30块钱的稿费,青黄不接我用蚂蚁花呗,入不敷出我就逃课出去找工作,在上海打寒假工年夜饭自己吃着青菜面哭得泣不成声……每当说起来这些,你的话里满是赞许,眼里却更多的是愧疚和心疼。
我真的从来没有怪过你,因为你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人。
我愿用我一切换你岁月长留
第一次出国,我待了16个月,回家的时候是你去接我,当时我的心里紧张又害怕:一年多没见,爸爸变成了什么样子呢?当你骑着三轮车开心的找到我的时候,我鼻尖一酸差点没忍住,时光无情,你真的一点点的变老了。我们都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对方,你过来帮我拿包,一边念叨叨的:“你妈想来接你的,我让她在家做饭,想着你肯定饿了……”
你太手足无措了,一路上除了问我想吃什么水果想吃什么零食要不要买点辣条之外,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回到家里,我妈看到三轮车上的两根甘蔗,还问我:“是不是你自己买的?肯定是,你爸的心粗了一辈子,你不开口,他从来不会主动给你买吃的。”爸爸就在旁边笑,其实确实是你主动买的,你心粗了一辈子,但是永远记得我爱吃什么。
大二的时候,我跟男朋友在一起,一开始爸妈都很反对,为此我还跟他们吵了起来。
几天后,我妈打电话说:“昨天你爸一直在地图上看,还用手比划着什么,后来就自言自语说:三门峡好远啊,想让女儿离我们近一点……”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不听话。
大三的时候,爸爸在郑州的一个工地,有次带他一起跟你吃饭。酒后微醺,爸爸拍着他肩膀说:“我跟你阿姨反对不是因为你们家条件怎样或者你这个人怎样,而是我就这么一个闺女,从小就捧在手心里……”说着说着,他就两手撑着路边的栏杆说不下去了。
后来他说:“以后不管是工作还是嫁人,你只要有能力,尽管往外面去,不要再回来了。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我跟你妈,毕竟不管怎样,我们还有你弟弟,把你自己的日子过好,平平安安,幸福快乐就行,我跟你妈不图别的。”我一直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
过完元宵节,你又要走了,我撒娇道,你就不能多陪我几天,我回来一趟多不容易。你没有看我,收拾着自己的行李:“刚过完十五,我跟隔壁村的几个工友一起,走晚了不好找活……”哦。
你是第二天凌晨四点多起来的,洗漱完下了饺子,我一直蒙着头压抑着,要走的时候你拍了拍我说:“爸走了。”我翻了个身,装作没醒,这一别,大概又是16个月。
2月底,我也踏上了启程回赞比亚的旅途,你算好了我的机票和高铁票,以及我离家的时辰,给我打电话我看着来电显示就是没有接,你又发了微信,说带的东西太多,让车给你送到高铁站,要不然拿不动。
最近很喜欢一句歌词:因为我不知道,下一辈子还是否能遇见你,所以我今生才会那么努力,把最好的给你。
你说,我一直都是你的骄傲,出去玩的时候别人都累得不行,但是你说闺女买的鞋穿着舒服一点都不累;你说不要乱花钱给我买皮带,我二十块钱买的都用了好多年;你说,买那么好的钱包干嘛,估计里面装的钱都没有钱包贵;你还说,你们俩压力大一个月那么多的房贷,省着点花,我跟你妈什么都有……
今天我想说,爸爸,我爱你,你放心好了,我在赞比亚这边,会努力工作,会好好生活,会按时吃饭,会照顾好自己。
姓名:李金平 出生年月:1994年7月
单位:中国水利水电第十一工程局有限公司下凯富峡施工局
专业:党务外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