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2018年10月10日、11月3日，西藏自治区江达县波罗乡白格村附近的金沙江西右岸两次发生大规模滑坡，阻断金沙江干流，形成堰塞湖。险情发生后，党中央、国务院高度重视，李克强总理等国家领导人分别作出重要批示。在国家应急管理部作为牵头单位的联合工作组统一指挥下，自然资源部、国家能源局等政府各相关单位主动沟通、积极配合，水电总院等专家积极参与，准确预判风险，制订了合理的处置方案并落实到位，有效控制了堰塞湖溃决风险，确保了下游人民的生命安全。但堰塞湖灾害也造成金沙江下游四川、云南境内多座桥梁被冲毁，丽江等地被淹，在建水电站临时工程也遭到一定程度损毁。白格滑坡堰塞堵江事件造成超过上百亿元的巨大经济损失和广泛的社会影响。

2018年11月20日，国家能源局印发了《关于开展金沙江上游水电梯级风险评估工作的函》，要求水电水利规划设计总院组织开展金沙江上游水电梯级风险评估工作。水电水利规划设计总院高度重视，郑声安院长亲自部署，李昇、彭土标副院长全程参与，组织相关工程建设和设计单位，在金沙江上游各水电梯级电站已完成的勘察设计工作成果基础上，历时近一年，顺利完成金沙江上游水电梯级风险评估工作。

水电水利规划设计总院素以“服务绿色能源开发、推动能源行业可持续发展”为使命，在管理与技术服务的各个方面，始终坚持“安全第一、预防为主”的原则，敬畏自然，时刻关注公共安全、工程安全、人身安全。值此总院建院70周年之际，本文摘取金沙江上游水电梯级风险评估现场查勘工作片段，致敬总院奉献绿色能源，追梦永续家园的永恒追求，展现总院人主动作为、勇于担当的精神风貌。

01

从香格里拉走向白格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地质工作注重实践，讲究“耳到、眼到、口到、心到、手到”，要在较短时间内完成金沙江上游河段不良地质体的排查和风险评估工作，组织一支经验丰富、水平高超的专家队伍，对全流域重点不良地质体开展逐点查勘是不可或缺的工作前提。

2019年4月8日，来自水电水利规划设计总院，自然资源部地质灾害技术指导中心，地质灾害防治与地质环境保护国家重点实验室（成都理工大学），中国电建集团北京、西北、成都、中南、贵阳勘测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长江勘测规划设计研究有限责任公司等单位的15位专家，与华电金沙江上游水电开发有限公司、国家能源集团金沙江水电开发有限公司及其下属的梯级工程建设管理局的数十位领导和代表，齐聚香格里拉。4月的高原，春寒料峭。一行人厉兵秣马，蓄势待发，即将逆流而上，开始对金沙江上游河段奔子栏、旭龙、昌波、苏洼龙、巴塘、拉哇、叶巴滩、波罗、岗托等9个梯级电站重点不良地质体的全面查勘。

总院善于聚才、倡导知识共享。查勘专家组汇集了总院、水电勘测设计院与科研院所专家，最高龄的金云弼副总工年龄已愈65，其余专家也多为1960年代生人，钟情水电半生，与山河为伴，早练就了硬朗的身体和坚强的意志。年轻人们也精力充沛，充满干劲，每到一处都把前辈们围拢一团，不放过任何一个学习请教的机会。

队伍集结 整装待发

细心察看 详实记录

02

走过洪水灾后现场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根据估算，对“1103”白格堰塞湖采取人工干预后，溃口处洪峰流量达到了骇人的33900m3/s，一场历史级的罕遇洪水对下游人民群众的家园造成了巨大损毁。沿江查勘过程中，经常可见大江两岸被洪水冲刷一新的裸露岩石，被拦腰截断的跨江索桥，千疮百孔的民房墙面。曾参加白格堰塞湖应急抢险的蔡耀军副总工向大家回忆，“1103”白格堰塞湖后，西藏和四川连夜转移了数千人，老百姓弃家舍园，现场的紧急状态和当时老百姓的心酸，至今想起仍感慨万千。

沿江公路多处被冲断，为继续前行只能选择多处绕路、盘山上行，增加了对车辆的考验。行程中，车辆抛锚的小事故多有发生，所幸这次活动的司机都是精挑细选的老兵，驾驶经验丰富，每次都能从容化解。尽管行路多有艰难，但饥肠辘辘时的每一顿充满当地特色的午餐，现场制作的飘香泡面、速热米饭，在为大家提供能量补给之余，也是行程中难得的欢笑补给时刻。专家组里的许多地质老总都曾参加雅鲁藏布江下游水电规划的现场综合查勘，因为查勘时需在雅鲁藏布江大拐弯附近翻山，他们便互相称呼作“拐友”。每到饭点，拐友们集体回忆起当时的故事，总是笑料不断。年轻人们往往喜欢参加这样长时间的查勘，不仅在于能够近距离地现场学习那些专业本领，更是因为正是在这样的时刻，前辈和后辈们完成了对生活经验和精神品德的传递与交接。

金沙江上游河段滑坡、泥石流灾害发育，地质历史上就曾发生多次堵江。例如，昌波梯级的王大龙堆积体，巴塘梯级的特米滑坡，岗托梯级的汪布顶滑坡，就都可以看到明显的历史堵江痕迹，或河流改道，或堰塞体残留，或在附近地层中夹杂堰塞湖相的细粒土。地质灾害的发生改变了自然环境，曾给人类带来巨大创痛，地质历史时期的一些滑坡泥石流灾害又为后来的人类提供了繁衍生息的沃土。昌波梯级的王大龙堆积体上，在绿油油的青稞地上耕作的藏族姑娘，朝着每一个镜头热情洋溢地跳舞和挥手，这些咀嚼苦难而不沉缅在苦难的泥淖中的藏族同胞，向我们传递着她们的坚韧和善良。

家园被毁 人去楼空

山体破碎 大江断流

03

初见白格的震撼

夫耳闻之，不如目见之。目见之，不如足践之。陆续结束了对奔子栏、旭龙、昌波、苏洼龙、巴塘、叶巴滩电站库区的查勘后，11日下午，专家组终抵白格堰塞湖。尽管已经多次从影像中看到过堰塞湖的景象，但置身由巨大块石堆积形成的堰塞体，看着金沙江在堰塞体露出的一丝破绽里循规蹈矩的缓慢前行，白格滑坡后山体被划出的巨大口子露出苍白的岩石，想象一整片岩石在顷刻间解体奔向波涛壮阔的金沙江，对于每一个对自然心存敬畏的人来说，都足够惊心动魄。

据白格滑坡前缘所见，坡体高处基岩中仍有长大裂缝，斜坡上还不时有小块岩石滚落，预示着在将来还有垮塌的可能。为进一步评判白格滑坡残留体的变形趋势，专家组又来到了白格滑坡后缘，带队的彭土标副院长身先士卒，率先走到变形区，详细记录每一条裂缝。有年轻人问如何基于宏观异常现象分析边坡稳定，彭院长亲自在笔记本上作图讲解，比如当滑坡中前部出现横向及纵向放射状裂缝时，表明滑坡体向前推挤受到阻碍，可能进入临滑状态，是最需警惕的时候；又比如老百姓的自打井突然干枯，或者井水位发生剧变，说明滑坡体变形滑动强烈，可能发生整体滑动。正是老专家们对年轻人手把手的教导，成为总院人锻造一支高水平人才队伍的法宝。

查勘其间，居于滑坡后部高处寺庙的喇嘛反映，寺庙建筑物也出现了明显变形。专家组不敢怠慢，即刻对寺庙及其周边进行了全面调查。寺庙喇嘛非常感动，献上表示谢意和敬意的哈达，让专家组既受宠若惊又充满温暖。总院以“敬畏自然、关爱生命、防患未然”为安全理念，关爱生命、珍爱生命常常是总院在管理与技术服务当中的首要考虑。

跋山涉水 终到白格

04

在岗托坝址的思考

一个聪明的民族，从灾难和错误中学到的东西会比平时多得多。行至本次行程最上游的岗托梯级坝址，专家们爬向岸坡高处，对近坝的色通变形体进行了查勘。工作接近末尾，已经到了体力的极限，本次行程每天早出晚归，最晚时到达住处已至夜里11点，全程没有两天落脚在同一个地点，在3000米的高原工作，对每一位专家体能和意志都是巨大的考验。

蹒跚爬至变形体的高处，望着脚下奔腾的金沙江，专家们一边感叹在西藏高海拔低氧地区进行水电开发的艰难，一边不禁感叹，在地震地质条件如此复杂的地区，如果能够修建起一些有巨大库容的控制性大库，对于控制和减少堰塞湖溃堰时引发的次生灾害将发挥巨大作用。想象金沙江上游未来若能早日建成类似岗托电站这样的控制性“龙头”水库，那时的金沙江流域整体应对风险的能力就将大为提高。水电人服务于绿色能源开发，是源于主动作为、推进行业发展的胸怀，更是源于高度自觉的社会责任感。

手脚并用 贴坡而行

眼看脚踩 现场商讨

05

回到香格里拉

4月16日，所有人员都平安回到香格里拉，整理查勘成果预备返回成都召开总结会。现场查勘历时9天，工作区域覆盖金沙江两岸川藏滇三省的得荣、巴塘、白玉、德格、江达、贡觉、芒康、德钦等8县，平均海拔3000m以上，总行程2300余公里。回到香格里拉时，大部分人员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不适，当日晚餐很多专家都缺席用餐，带队的彭土标院长感慨道，我们一行人百分之百地展现了水电人的坚持和忍耐，工作不到结束，甚至不敢生病。

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专家组一行克服高海拔地区严重缺氧、工作条件艰苦、工作历时长、路途遥远、身体不适等困难，完成了金沙江上游水电梯级风险评估现场查勘工作，为金沙江上游水电梯级风险评估奠定了坚实基础。

人与自然 和谐相处

大山之子 艺高胆大

后记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就防灾减灾救灾工作多次作出重要指示批示，要求进一步增加忧患意识、责任意识，全面提升全社会抵御自然灾害的综合防范能力。金沙江上游水电梯级风险评估的现场查勘，是遵照习近平总书记重要指示，中国水电开发史上第一次对全规划河段不良地质体的系统排查工作。

2019年8月12日，在北京召开众多院士、大师出席的《金沙江上游水电梯级风险评估总报告》评审会，会议指出，水电水利规划设计总院牵头组织的金沙江上游流域水电风险评估工作，对于加强在建和拟建水电工程的安全管理与风险应对，完善流域应急管理技术体系，推动国家流域水电安全与应急管理平台的建设，提升流域水电应急管理和技术服务能力都将产生积极的影响。

（本文在写作过程中，得到杨建副总工的具体指导，深表谢意）。

愿山河无恙 一切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