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需“敬畏自然”

　　文/leonard

　　我们是否需要敬畏大自然，这个话题现在已经不新鲜。03年SARS病毒流行，

04年底印度洋海啸，都有部分文化人和环保人士即时抛出所谓人类必须敬畏大自

然的调调。“非典教我们敬畏大自然”（刘华杰等人《光明日报》），“灾难警

示我们在自然面前应保持必要的谦卑与敬畏”（《南方周末》刘洪波《人类面对

自然和自己的态度》）云云。当时也有数位学者给予了及时的批驳，有著名的

“科学主义”者、“科学的迷信”、“反人文”分子、可恶的“强权话语”者、

“资本崇拜”的家伙、“有知识，没文化”的小瘪三、“残忍教授”、“无知者

无畏”的（引号内皆为敬畏自然论者给反对敬畏自然的学者扣的高帽）何祚庥，

方舟子，赵南元等人。

　　5月12日的汶川大地震的救援工作如今已经逐渐转向灾后重建。我预感到大

灾过后，渣滓必定泛起。灾后重建的各项问题之中，大有敬畏自然论者鼓噪的空

间。近日笔者在中评网5月13日的文章里就看到一篇《敬畏自然的理由和价值》，

文章转自2005年新语丝(www.xys.org)，料想是中评网的编辑推荐过来的。一如

既往的陈词滥调，真想不通这个刊载严肃文章的网站是怎么看上它的。查阅资料

发现，原来此文作者参加过05年那场大讨论，和赵南元先生有过数次交锋。笔者

05年时还是大二学生，错过了掺和的机会。既然问题依然存在讨论的空间，现实

建设又需要我们有正确的观念。原来敬畏自然论者我也并不觉得他们在那次讨论

之后，会改变观点。鉴于理科出身的评论较少，笔者觉得有必要加入 “理性崇

拜”的大合唱。

　　“敬畏”一词一般的解释就是尊敬与畏惧。尊敬是一种态度，态度是对人、

事、物、观念等的评价，目前被现代心理学家普遍认同的理论认为，态度包含情

感、行为、和认知三种成分（态度ABC理论）。尊敬是一种以情感为基础的态度。

人类需尊敬大自然，这种观点的含义之中包含着人类对“大自然”这种客观物的

情感诉求。人类生于自然之中，死了又回归自然，这种循环是一种我们可以通过

生态学知识认识的现象。自然本身没有意识，没有思想，没有感情，是纯粹的物

质世界，遵循客观的自然规律而运动。人类必须尊敬自然也就是说必须对自然产

生某种以感情为基础的态度，和把自然冷冰冰的看待为如我们的街道，绿地，房

子，厕所等等可改造的客观对象，这两种不同的态度所产生的后果有什么区别呢？

我承认，如果人对某物存有感情可能会更好的保护它，但对某物毫无感情，却不

一定不能更好的保护。上面那个问题区别不在于二者是否会主张保护环境，因为

二者都可能同样主张环保，区别在于，当人类需要环境做出适当的“牺牲”（拟

人化的修辞)以有利于人类利益时，前者因为非理性的感情的缘故可能会被束缚

住手脚，从而做出损害人类利益的行为，而后者则更可能采取理性的决策。

　　是不是只有对某物产生尊敬才能更好处理我们与它的关系？显然不是。同样，

是否能更好的处理人类与大自然的关系，并不取决于人类是否对自然存有尊敬之

情，它取决于人类如何认识这种关系，并且如何在行动中处理这种这种关系。具

体来说，20世纪以来人类认知到自然环境对人类生存的重要性，所以兴起了保护

环境的运动。这和人与人的关系不同，张三如果想处理好与李四的关系，必须首

先尊敬李四，因为李四是有意识的东西，他有主观能动性，能思考。他能思考张

三的意图，而不仅仅对张三的行为给与消极的反应。无需尊敬自然，人类把自然

看作纯粹客观的物质世界，完全可以很好的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在认识到需要

保护环境的时候采取主动的环保措施，在认识到需要适当破坏一点环境才能改善

某些人的生活时，同样主动的采取行动改造自然。是否主张环保与是否尊敬自然

没有必然关系。所以我们看到，敬畏自然论者与反对敬畏自然论者都不反对环保。

区别在于，以什么样的观念进行环保。

　　如上所述，尊敬自然有时候会产生因为感情的缘故而被束缚的情况。而畏惧

的危害就更一目了然了。畏惧是一种心理状态，是面对可害怕的人或物时的心理

反应。大自然是有其可怕的时候，自然灾害如地震，海啸，疫情，洪涝，等等都

能使人类伤亡惨重，我们在灾难面前都可能会害怕，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但这

种反应带给人的更多的是畏缩，逃避，惊慌，在这种情况之下有害于人类客观的

认识自然。而那种认为人类产生于自然，生于自然之中，最后还可能会被自然淘

汰，从而人类探究自然规律认识自然改造自然是一种盲目自大不自量力之举，就

是一种极端的蒙昧观念（“人类本是自然界的一员，大自然存在多久了，而我们

人类才生活在这个地球上多少年，为什么一有了我们人类，就要以我们人类为

本？”汪永晨《敬畏自然只是态度而非手段》）。对此，法国十七世纪著名思想

家帕斯卡尔有言曰：“人只是一颗芦苇，自然界最脆弱的，但那是一颗能运用思

想的芦苇。要摧毁它，无需全宇宙都武装起来，一股气流，一滴水，都能致他死

命。但在宇宙摧毁他时，人依然比摧毁者更高贵，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死，而宇宙

却什么也不知道。”人的尊严所在就在于人类有意识有智慧，即使在自然的历史

长河中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瞬间，但那也是唯一有意义的一瞬间。

　　为什么必须以人为本？因为我们是人类。主张环境为本，生态为本，地球为

本等等，要么是无知的蒙昧思想，要么只是虚伪的说辞最终骨子里还是以人为本。

而那些主张自然崇拜，天人感应，把天灾当天谴等等的观念就纯粹是古老的迷信

了。令人无奈的是，中国有不少环保主义者有幸继承了这种源自蒙昧时代的蒙昧

观念。面对他们，需要说的就不仅仅是上面的话了，首先得无需敬畏的劝那些无

知的人，去学点科学，起码有点现代人的基本素质，对于搞环保也有好处。为什

么我们如此信赖科学？因为科学是我们处理人与自然关系的最好的方法。科学是

人类理性的典范，在当代人与自然错综复杂的关系面前，人类更加需要运用理性，

利用科学的知识和方法认识自然，理解自然，应用科学原理和技术改造自然，为

人类的利益服务。当代活着的人的幸福是地球上最高的利益，这是我们道德合理

性的第一位标准。主观想象或感情或某种道德冲动这些非理性的方法和态度，听

起来激动人心，看起来也比繁琐的科学调查和分析要漂亮。但本质上不仅毫无必

要，而且是一种对于解决当前问题的极其有害的误导。

(XYS20080709)